第三十五章
他脑中在迅速思考对策:“瞧着是有些眼熟,”不管了,咬牙拼一把:“父亲身上似是常年挂着半块玉佩,倒是与这块有几分相似。”
陆承宣注视他许久,方才轻轻点头:“这便解释得通了。”
楚稷和他相处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虽是寒冬,身后却冷汗直流:“稷突然想起还有功课未背,夫子稍侯还要考察,稷便先行告辞了。”
楚绾烟给他请了夫子陆承宣是知道的,他手中握着玉佩轻轻磨挲,“小公子且慢。”
楚稷背影僵住,回头道:“陆先生可还有事?”
陆承宣轻笑颔首:“托小公子的福才能找回玉佩,承宣会如实禀告殿下。”
听他是想为自己邀功,楚稷放松下来,看来他赌对了,这玉佩果真是一人一半:“不必了,稷只望姑母舒心。”
见陆承宣还一直看着自己,他心想难道是猜错了,陆承宣是在故意诈他?心里七上八下正惊疑不定时,陆承宣终于开口了——
“小公子把食盒给我吧,承宣自会将您的心意带给长公主。”
楚稷递过去食盒,离开院子的时候双腿有些打飘。
陆承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他提着食盒,拾级而上,将食盒交给门外候着的千秋:“瞧瞧,可有异常。”
对于主上的吃食,千秋一向是很小心的,再加上这是楚稷送来的,他更是多加注意:“小公子倒是有心,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他怎么不亲自送进去?”
陆承宣看着他打开食盒仔细查验,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一时起了心思试探,将那日随手在街上买来的玉佩一分为二,说有一半是楚国太后留给长公主殿下的,他便说瞧着有些眼熟。”
“小公子说先太子身上常年挂着这半块玉,可这明明是我在街上用一两银子买来的,只是雕工较为独特,小公子为何会觉着眼熟呢?”
陆承宣将掌心的玉摊开:“还是让止戈将军麾下的幽卫再去查查这位凭空出现的小公子吧。”
屋内。
楚绾烟将药用完,南辞随手将瓷盏放在小桌上,不一会儿便有侍女进来收走,知长公主畏寒还多加了一个火盆。
南辞陪坐榻边,一双眉目皆落于榻上女子。
“国师还有事?”这便是要赶人了。
南辞岿然不动。
楚绾烟看着他。
“明日太后大寿,卯时我便要进宫。”
楚绾烟依旧看着他。
他继续道:“长公主府离宫门较近。”这便是想留宿了。
楚绾烟没出声,侧着身子背对他。
这算是默许了。
南辞上榻,掀开锦被,躺在她身旁,又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信我。”
楚绾烟阖眸,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信你又何妨。
次日清晨,南辞早早便入了宫门,楚绾烟辰时将过才起,身侧的余温已散,再躺着也没多大意思了。
梳妆时,陆承宣隔着珠帘汇报昨日之事,楚绾烟手中握着玉佩,温润的触感从掌心弥漫。
“殿下?小公子之事您瞧着该如何?”
“暂且由他,”她心中有了计较,幕后之人迟早现身,她不想打草惊蛇,“监视他的人呢?”
“毫发无损。”止戈恭敬回道。
“都撤了。”
陆承宣本以为长公主得知这楚稷并不是先太子之后,会有些伤怀,没想到她却一直很平静,仿佛早已得知。
他暗中思索,难道长公主一开始便知道这位是假的,想以此为饵钓出更大的鱼?
似乎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了。
幕后之人会是谁?
陆承宣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楚帝。
如今没有谁比他更希望长公主在梁国身亡。
“糕点如何?可有异常?”他突然想起,侧头问千秋。
若楚稷是楚帝派来谋害长公主的,那他一定会寻机会下手。
岂料千秋却摇头:“并无异常。”他仔细查验过每一份糕点,并无下毒。
楚绾烟对这件事没怎么在意,她感兴趣的却是别的事,摊开手掌,一块完整的玉佩呈现眼前:“陆先生,你说有能人巧匠能将碎玉修补,且完好如初,此人现在何处?”
千秋止戈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纷纷望向陆承宣。
陆承宣回道:“在城东一间小铺子内,”说着他又转向千秋那边:“承宣听闻千秋擅于模仿字迹,空闲时想麻烦千秋一件事。”
伪造字迹、文书确是千秋所擅长之事,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陆承宣微笑道谢。
临近午时,楚绾烟进宫赴宴。
还未开宴,便有宫女过来请她去暖香殿。
到了殿门外,止戈想跟进去,却被内侍制止:“将军不宜入内。”
后宫女眷与外臣尚要避嫌,更何况他国之臣?
若不是他随在长公主之侧,恐怕早就被拦下。如今只是让他在殿门外候着,已算是宽厚了。
止戈下意识将手按向腰间,才发现佩剑早就在进宫时被收缴。
楚绾烟冷然转眼,看向内侍。
那名内侍颈后发凉,连连跪倒在地,不敢作声。
“在殿外候着吧。”她终于开口。
内侍听闻这话,松了口气。
若是止戈将军今日随长公主进去了,他恐小命不保。
止戈犹疑:“殿下,原善还在宫中,臣恐他对您不利。”
握紧手中的暖炉,楚绾烟嗤笑道:“本宫要是再在这梁宫内出事,禁卫军便是一群虚有其名的废物。”这宫内早就布满无数暗哨,她的一举一动皆被收于眼底,转呈梁帝。
止戈心中亦有数,不再说话。
随在楚绾烟身侧的秋墨朝他轻轻点头,示意安心。
她自会护长公主周全。
贤妃听到殿门外的动静,亲自迎了出来。
“宫规如此,殿下莫怪。”她一脸笑意盈盈,经过近日来的滋养,容光焕发面露暖意。
显然是圣眷正浓。
“贤妃娘娘精神头不错。”她语气平淡。
“能重获陛下恩宠,全靠殿下当日搭救。”她眼眶湿润,发由内心。
楚绾烟随她进殿。
贤妃在前说道:“舟儿被陛下带在身边,说是性子太弱,不能来拜见殿下,还望殿下勿怪。”
有宫女上茶,楚绾烟端坐侧位,“本宫只是区区楚国质子,五皇子乃梁国皇子,来日指不定还是储君,何来拜见一说?”
贤妃心中一颤,连忙摒退左右。
“殿下何出此言?我与舟儿性命得殿下所救,自是不胜感激,至于储君之位……我娘家位卑权低,无所依靠,自是不敢奢望。”
楚绾烟端杯抿茶。
“娘娘是不想争,”她直视贤妃,见她眼神闪烁,缓缓笑道:“亦或是不敢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