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厅内,楚绾烟正在品茗。
夏书秋墨低眉顺眼站在她身后伺候。
“国师大人来了。”秋墨弯腰低声道。
楚绾烟顺势向外看去。
他迎着夕阳,迈步而来,残阳在他金丝滚边的玄衣上镀了一层金色余晖。
一头墨发被风拂动,他踏步间,冰雪消融。
“南辞拜见长公主殿下。”
南辞朝她行礼。
楚绾烟没吭声,她放下茶杯,缓缓站起来,挥退婢女。
“你们都退下吧。”
说着,目光转向风隐,“你也退下。”
“这......”风隐迟疑,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南辞。
可惜南辞双眼被缎带蒙住,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属下告退。”只希望主上之后不要怪罪于他。
南辞弯腰垂首,一阵香风飘入鼻尖。
浅浅的檀香味有安神的作用,可楚绾烟觉得,像南辞这种不骄不躁淡定从容的人,恐怕天塌了也能岿然不动。
“国师可知本宫找你所为何事?”
“南辞不知。”
楚绾烟弯了眉眼,“本宫用完午膳,突然觉得甚是想念国师,便来了。”
南辞没回话。
她淡淡轻叹。
“平身吧。”
南辞站直身体,“梁国不比楚国,还请殿下慎言。”
楚绾烟抿紧了唇角。
“国师可是在意本宫府上那些男宠?”
南辞没出声。
“府上的男宠都是皇上和大臣们送的耳目,本宫从未碰过他们。”
南辞闻言,眼角有丝诧异,可惜楚绾烟看不到。
楚绾烟轻抚他眸间缎带。
“真想瞧瞧这黑缎下面遮住的是何番风景。”她在他耳边呢喃细语。
南辞下意识想避开耳边的热气,却被楚绾烟从身后抱住。
“殿下,慎行。”
“天色已晚,您该回府了。”
楚绾烟笑了。
“我是有想去的地方。”连自称都不用了。
“何处?”他下意识反问。
“你身边。”
“......”
楚绾烟感觉到他僵直的身体,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我想你,所以来了。”
“如今我在你身边,可我并不满足,还有想去的地方。”
她松手,走到他身前,面朝他,柔唇覆上他的冰冷。
“南辞,我还想去你心里。”
南辞脑中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
双手垂在身侧,忘了推开她。
楚绾烟后退一步,看着他脸上收不住的错愕,笑得十分开心。
“国师可否收留一下本宫,让本宫用完晚膳再回府?”她语调软软,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南辞指尖微动,陡然笑了。
“殿下开口,莫敢不从。”
楚绾烟:“......”原本还等着他恼羞成怒,哪想到他竟这般能忍。
“那便叨扰国师了。”
“无妨。”
他吩咐下人准备膳食,等她走后,南辞指腹覆上嘴唇,脸上是一片冷然。
楚绾烟在他府上用完膳食,回府后已是深夜。
书房内,一盏烛火摇曳,临窗的贵妃榻上,楚绾烟单手支头,手里握着一卷古书,止戈将他探听到的情报一一告知。
“属下查了一下陆先生的家世,发现陆先生是......罪臣之后。”
止戈此刻心中仍不可置信,他虽觉得陆承宣有一身傲然风骨,但没想到他竟是南王梁亘之后。
二十年前,南王梁亘密谋造反,被当今圣上提前知晓,一夜之间,南王满门抄斩,昔日荣光覆灭。
止戈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个陆承宣好大的胆子,竟敢寻来长公主府。”要是被梁帝察觉他的身份,恐怕长公主会陷入危难之中。
一个勾结罪臣之后的帽子扣下来,恐怕她这个敌国公主在梁国将会举步维艰。
楚绾烟懒懒问道:“可是属实?”
“不敢有误。”
“也罢,”她道:“且先留着他在公主府,让暗卫密切注意他的行踪。”
“是,殿下。”
他刚退出门外,千秋就走了进来。
“主上,千秋令已经散布出去,接下来您作何打算?”
“静观其变。”她合上古书,偏头对一旁的秋墨说道:“明日本宫要送给表妹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回禀殿下,皆准备妥当。”
“那便好。”楚绾烟眼皮沉重,手中的古书掉落在身侧,她呼吸平稳,已然睡着了。
夏书轻手轻脚捡起古书放回书架,秋墨把开了一条细缝的木窗放下来,又往火盆中加了几块银丝炭。
天色破晓,楚绾烟悠悠转醒。
秋墨伺候她梳洗,“殿下何不多睡会儿?如今天色还尚早呢。”
楚绾烟笑着摇头,“难得有日不贪睡,多动动也无妨。”
今天天气很好,暖阳高照,昨天下午太阳出来了一会儿,积雪就消融得差不多了,如今外面的路面干干爽爽,看起来心情也会好几分。
楚绾烟用完早膳就带着婢女坐上马车往王府去,夏书和秋墨想着能见到杉晴雪枫两人都格外兴奋。
楚绾烟笑看她们:“你们与杉晴雪枫也许久不见,待会儿你们不用在本宫跟前伺候,好好叙旧吧。”
夏书秋墨对视一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谢殿下恩典。”
说笑间,马车已经行驶至王府外,外面守门的小厮是司觅夏从安平候府带来的旧人,知道今儿个长公主要来,特意在外恭候。
楚绾烟下了马车就被小厮引到正厅,她还在想两年过去了,表妹不知可曾变了模样。
却不想刚行至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喝:“世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见到公主殿下非但不行礼,反而恶语相向,看来王府的家教还真是有待商榷。”
接着便是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世子妃,本宫就是初次见到小堂侄觉得甚是喜爱,想抱一下,你为何不肯?难道本宫还会害他不成?”
司觅夏抱着婴儿的手紧了紧,她柳眉倒竖,“戚仪,你左右不过一个外姓王的郡主,论品阶,你并不比我高,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
戚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眸子一转看向坐在堂上的凤阳公主,“我品阶确实不比你高,可现如今要你跪拜的是公主殿下,想抱你儿子的也是公主殿下,怎么?你莫不是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