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三)
几天后, 正好,中美高层在某庄园举行谈话,10点开始,大约下午两点结束,共持续了4个小时。当天的下午5点, 易均便被保释出来了。
有人分析, 中国方面也许承诺了些“好处”, 把易均给救回来了,然而这些无法证实。在午餐的拍照环节, 两边都只说了套话, 比如“加深了彼此了解,增进了相互信任”“期待未来几次会面”“希望造福两国人民,为世界的和平繁荣尽自己的历史责任”……在之后的发布会上也没提到这个事儿, 只说,双方推进了经济谈判, 探讨了新的合作, 打算加强沟通协调,打算妥善处理分歧……blablabla……
好事者猜, 针对最近这个事儿,两边可能是谈到了“人才引进”相关内容,于是, 为了“响应号召”, 吴清波和易均两人立即就被保释出来了, 不过真相无人知晓。
总之, 在律师的努力之下,在学界的压力之下,在各方的协调之下,易均蹲了8天以后终于再次见到太阳。
从朋友圈知道易均平安落地,阮思澄笑到合不拢嘴,先给易均发了微信,又给易均打了音频:“学长学长!回中国了?”她觉得作为朋友,还是应该给予安慰、鼓励和支持。
易均声音有些疲惫:“嗯。”
阮思澄说:“回来就好!这样一切都照常了!不用在那鸟不拉屎的鸟地方受鸟气了!”
易均难得苦笑一下:“现在还是不能放松……如果检方决定起诉,那还是要过去受审。我好朋友是担保人,不能连累他。而且如果我跑路了以后别的中国人就更难拿到保释了。”因为易均肯定离境,中美之间又不存在引渡条约,有美国人当担保人会更容易得到保释。
“学长……”阮思澄知道,绝大多数被保释的肯定不会再回去了,被通缉就被通缉了,反正自己远远儿的。可易均呢,因为不想连累朋友,竟然还是想去受审!
她想起了p大学生形容易均的那句话:易均老师是大天使。
“学长,”阮思澄说,“先歇歇吧。不要琢磨不好的了。现在一切都照常了,不用留在异国他乡了。那个指控无关痛痒,呃,应该无关痛痒,过几天会被取消的。您没干过不好的事儿,他们要是真的起诉不是浪费公众资源吗。您要是太担心了,影响工作了,就上了他们的当了!您一定要放平心态!”
“嗯,谢谢,思澄。”
“没事儿,”顿顿,阮思澄又再次叹道,“还是觉得不太真实……您真回到祖国大地了。被fbi逮捕,太荒诞了,一不小心就完蛋了。我刚才还胡思乱想:人会不会还在监狱?这是不是fbi的阴谋诡计?”
“我把手机开个免提,你听一听周围的声儿?”
“也行!”
“好。”易均打开免提,发现周围还挺静的,便把手机交给大巴的指挥员,“你好,麻烦告诉这小姑娘我现在在云京机场。”
“嗨。”指挥员拿起手机,“男朋友在云京机场,等大巴呢。干嘛呀这,迫不及待想见面啦?”指挥员是云京本地人,以能侃闻名全国,跟谁都能唠上两句。
“不是,不是男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哟,小姑娘还害羞呢。”
等手机回易均手上,闭了免提,阮思澄也有些窘迫,道:“别听那人胡说八道!行了学长,不打扰了,您回家先好好休息。”
“好。”
阮思澄把电话挂了,一回头,见邵君理似笑非笑,吓了一跳:“你干嘛?”
邵君理掸掸裤子:“没事儿。”
阮思澄:“…………”
邵君理把十指交叠,搭在翘起的长腿上,通身气派,和刚看完报告一般,用平静的语气又说:“真没事儿。”
“…………”看着吓人。
…………
又是一段时间以后,阮思澄从易均学长的朋友圈看到进展:对于易均,检方决定不予起诉。易均买ipad只是听令,并未参与会议组织,同时,偶尔一次退订机票无法说明太多问题。
对吴清波,检方叫他签署认罪协议并且进行认罪答辩,承认全部非法收入,作为交换,检方为其免除庭审,最终刑期是保释前已关押的几个晚上。吴清波同意了。最终,法院接受认罪声明,算吴清波已服完刑,把他放了。易均还说,吴清波已决定归国,全职当那“首席研究员”了。
给吴清波的“选择”在美国司法十分常见,叫“控诉协商”。检察官叫被告签署认罪协议,同时,向法院推荐较轻的刑期,完成交换。
阮思澄在英文网站前前后后查了一通,发现美国的司法部刚刚才发了新闻稿,吹嘘自己并未诉错,吴清波是有罪的,自己手下的检察官干的好干的妙干的呱呱叫。
然而呢,这案件的主审法官却对政府十分不满,认为“鉴于吴先生对人工智能的贡献,也鉴于他对全人类的价值,检方应该尽量采用他方法令其改正,使其免于变成一个受审判的经济罪犯,而不是起诉。”而且,法官还祝吴清波和他的家人“好运”。
吴清波的律师则是狂喷司法部。
他说,认罪只是“交易”,可司法部的新闻稿十分具有误导性,是虚假的,它直接把吴清波给盖章了,但这根本不是事实,明显缺乏支持依据。律师还说,法官曾经斥责政府,认为不该把吴清波告上法庭。
阮思澄想这有点绕,查了下,知道检察官是司法部的,司法部是政府的,而法院却相对独立。
不过呢,吃瓜群众分析猜测,吴清波是占过便宜……购买礼物要写名单是大学的报销常识,需要随时准备审计,博导应该懂。重复报销等等行为既然发生好些次了,也许真是有意为之,只是不敢太过频繁,于是一年只干两回,拿三四千。
不管怎么说,从最后的结果来看,不算太坏,易均不用跨洋受审。而吴清波,在美国虽背着罪名,但是不用再蹲监狱,而且他已决定回国,破罪名也无关紧要了。
只是,fbi“杀一儆百”的目的是达到了,毕竟谁也无法预知下一个人会怎么样。它就怀疑华人窃取机构、企业高端技术,大家又能怎么办呢。世上罪名有那么多。还有传言说,fbi已拿着名单,开始针对中俄等国入选人才逐个排查,要他们的任职单位配合工作,涉及“窃密”或“欺骗”的就直接逮,不涉及的,就看合同有没有写“不许接受两个工作”,如果写了就叫机构将其革职或者劝辞……总之现在人人自危,对于这种基于国家的差别待遇十分茫然。
易均还给阮思澄单发了微信保平安:【思澄,结果刚出来了。检方对我不予起诉,跟吴老师控诉协商。吴老师承认了罪名,不会再被关押收监,以后会在地京市继续ai的科学研究。】
“好!!!”
阮思澄大吼一声,盯着手机,站在自己投资爸爸一楼客厅的沙发上,踩来踩去:“好!!!”
她刚刚才洗完澡,在厨房里偷了酸奶,一边刮酸奶盒一边玩儿手机,刚刮干净。
邵君理也走过来了:“嗯?”
阮思澄“噗通”一声跪在黑色大沙发上,把手机给摊在正中,双臂一举,眼神向上,用“托起明天太阳”的姿势说:“老天开眼!易均学长没事儿了!免于起诉!”
“已经定了?”
“对!新闻报道都出来了!”阮思澄掏出小腿,重新坐好,满面红光,嘴角噙笑,给易均噼里啪啦地回消息:【恭喜学长!太好了学长!】她的高兴是真心的。
易均:【谢谢思澄。抱歉了,让你们都为我担心。】
阮思澄:【学长您别胡说八道!朋友着急是正常的!学长为人热情真诚,所以朋友都是真朋友!】
易均:【不,遇见大家确实幸运。】
几分钟后,阮思澄头随意一扭,不想,又看到了邵君理的似笑非笑!
“……”阮思澄问,“你介意?”
邵君理的语气淡淡:“不介意。”
“哦。”阮思澄又继续发。
旁边,邵君理依旧淡然:“真不介意。”
“…………”这他妈的还是吃醋了,不高兴了,有小情绪了。
正好已经发到告别,阮思澄跟易均说她只想好好恭喜一下、现在打算去工作了,接着按灭她的手机,哄邵君理:“好啦好啦,咱们上楼?”
“阮阮,”邵君理却突然问道,“你我要是没遇见过,你会不会答应易均。”
阮思澄的眼睛眨眨:“会啊……为啥不会,正常的人全都会吧。”
“…………”
“易均学长也是男神。人帅,有才,温柔体贴。”阮思澄又想了想,道,“但要真的答应学长,我就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只是level 1的感情……也可能是level 2或level 3了,总之肯定是很初级的。要认识你才会知道怎么样是level 10的爱情,而不是这一辈子糊里糊涂地过去了。君理,我好喜欢你啊。”
她没喜欢过易均,先倾心了邵君理。不过想想,这辈子要跟了别人,不管是谁,level 3恐怕都顶了天了。
邵君理一晒:“挺会说话。”
“是认真的……”说到这里阮思澄又想起来了一个事儿,“对了,是你跟以前berkeley的老师聊这事时撺掇对方联名抗议的吗?”
“提过,不过curtis教授本身也挺义愤填膺,之前已经在twitter上长篇大论了,因为这是明显针对——fbi没事儿会去核查每一个人的报销吗?吴清波是好几个理事会的主席,好几本杂志的主编,地位很高,跟curtis教授算是朋友。再说,berkeley一直以先锋著称,湾区氛围就是如此。旧金山不分学区,统一抽签,够可以吧。”
他是扬清互联网加的ceo,仗着身份,跟学校的一票教授关系匪浅,一直在用短信联系。而且他给学院前后捐过500万刀,于是学院担职务的几个教授更喜欢他,这curtis也是其中之一,是学院的coo。
阮思澄说:“哦哦哦哦……你不会跟易均讲的,我替学长先谢谢了。”阮思澄知道,邵君理肯如此上心肯定有她的原因在,想:不会又要捐几百万刀吧……她平时不拿一针一线,一包一鞋,却动不动欠几千万,她真的累了。
“只是尽量想想办法,未必当真有作用了。”
“嗯嗯。”
“不过,这以后,想从海外引进人才难上加难了。”
“嗯……”
“p大信科高阳院长十年前是你导师吧?明晚我们一起吃饭,想讨论下产学研的联合培养,你也来吧。”
“可以吗?”
“可以,易均也在。他要当上智能科学副系主任了。”
“哇……好!我去!”
等正事儿都谈完了,邵君理的眼瞳轻转:“行了,别打岔。最近一直想着易均……上去面壁十分钟吧。”
阮思澄:“???”
邵君理却没再说话,右手拖在自己身后,把阮思澄挣扎着的两只爪子钳在一起,往楼上走。阮思澄还真的觉得自己像个重要罪犯。
邵君理把阮思澄给一路带到盥洗室里,让女孩儿面对镜子直直站着,道:“十分钟。”
阮思澄不服,问:“那你以后特别关心别的女的也面壁吗?”
邵君理点头:“可以。”
“那好吧……倒也公平。”阮思澄服软了,“上个闹钟,别罚多了。”
“可以。”邵君理说着,在手机上定了一个十分钟的电子闹铃,拿到阮思澄的面前给她好好看了一眼,接着放在盥洗台上。
时间一分一秒嘀嗒地走。
邵君理又走回身后,声音低沉而且性感:“这一次是面壁思过,不要动。”
阮思澄:“???”
紧接着,她便从镜子当中看到,那老禽兽从她身后,把手落在她睡裙上,垂着眸子,轻轻地将两条肩带给褪下了她的肩膀!!!
“!!!”她瞪圆了两只眼睛!
“别动。好好反思,是不是把我忽略了。”
“嗯…………”她握紧拳,一声答应弱小无助又可怜,都出颤音了。
睡裙落地,阮思澄从镜子看着,竟然觉得自己身材真挺好的……小腹平坦,腰细细的,两腿又长又细又直,30岁了还没赘肉。
身后的人也把他自己的上衣给脱掉了,扔在台上。
邵君理用手指理理阮思澄的一头长发,让它们都披在背后,扯过吹风机,垂着睫毛,挺温柔地给吹干了。
接着,他拿起来一把梳子,从镜子里看着对方,时不时垂眸,一下一下小心梳好,连头发缝都仔细分了,缝儿直直的,又把两边侧刘海儿用木梳给归拢到位,将杂乱的鬓边头发顺到耳后,道:“吹干了,别着凉。”
“嗯……”
邵君理比阮思澄高二十厘米还不止,正好能从她头顶上看到两人的倒影。他贴近了,在正后方,开始不老实。
“……!!!”阮思澄把目光垂下。
“好好面壁。”邵君理又说,“挺胸抬头,目视前方。”
“…………”这太…………
余光只能看着对方……
他看着镜子,她也看着镜子。
阮思澄的膝盖巨软。
就在这时,闹钟响起,滴滴滴的声音象征她终于是可以动了。
“君理……”阮思澄的身子一转,搂住男人的脖子,“老禽兽……”
“抱着我脖子。”
“嗯……”
邵君理一个用力,两肘分别架着对方两边膝弯,把人托起,出门时还不忘了把时钟关上,走进主卧。
阮思澄觉得,投资爸爸今天晚上又凶又猛。
邵君理也不可思议。在理性上什么都懂,可感性上,她对明恋她的男人有一点点什么感情,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哪怕那只是单纯的友情,远远达不到喜欢。
…………
等邵君理换好床单,阮思澄全身无力地躺在上面,随手刷刷社交网路,不太意外地发现,“p大教授免于起诉”的消息已蹿上热搜!
目前第三!
早被称为“最会讲相声的ceo”的阮思澄再次发挥她的特长,激情转发并配字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易均教授刚跨过了他人生的最大难关——美国海关!!!】
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她被转了两万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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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导演花样真多……
求评论鸭!!